商标法中地域性名称的司法认定:商标、地理标志、特有名称与通用名称之辨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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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具有地域性特点的名称的判定是商标法领域中充满争议的问题,其应当构成通用名称从而属于公有领域,还是构成商标、特有名称或地理标志从而属于私权而为相关权利人所有,其区分与界定仍充满模糊性。根据最高人民法院的司法解释,通用名称认定的地域范围原则上以全国为标准,特殊情形下以部分地域范围为标准,这在一定程度上混同了地理标志与通用名称的属性,易导致将地理标志误认定为地域性通用名称。司法实践中,"沁州黄"案和"鲁锦"案均适用"特定地域范围"标准而构成通用名称,"稻花香"案则适用"全国范围"标准而不构成通用名称。通用名称的认定对利益相关者、消费者乃至整个市场秩序都具有重大影响,应当持严格和谨慎的态度,以免不适当地损害相关者的合法权益和市场秩序,尤其是在界定地域性名称的属性时,应避免将地理标志认定为通用名称。
The judicial cognizance for marks with geographical characteristics is a controversial issue in the field of trademark law. The marks with geographical characteristics should constitute a generic name and thus belong to the public domain,or constitute a trademark,a unique name or a geographical indication and thus belong to the private right and be owned by the relevant right holder,such is still full of ambiguity. The Judicial Interpretation of the Supreme People's Court points out that,on the issue of the geographical scope for determination of the generic name,the nationwide scope is the main principle,meanwhile,there are other exceptions under certain circumstances. Essentially,such interpretation confuses the attributes of geographical indications and generic names,which may lead to the misidentification of geographical indications as generic names. In judicial practice,the "Qinzhou Huang"case and the "Lu Jin"case both apply the "specific geographical scope " standard and thus had been recognized as generic names,on the contrary,the "Daohua Xiang"case applies the "nationwide"standard and thus had not been recognized as generic name. The judicial cognizance of generic names has important impacts on the right holders,consumers and the entire market order,therefore,it should apply strict and cautious attitudes on the judicial cognizance of generic names,so that the legitimate rights and market order of the relevant parties may not to be damaged,and particularly,when defining the marks with geographical characteristics,it should not misidentify the geographical indications as generic names.
The judicial cognizance for marks with geographical characteristics is a controversial issue in the field of trademark law. The marks with geographical characteristics should constitute a generic name and thus belong to the public domain,or constitute a trademark,a unique name or a geographical indication and thus belong to the private right and be owned by the relevant right holder,such is still full of ambiguity. The Judicial Interpretation of the Supreme People's Court points out that,on the issue of the geographical scope for determination of the generic name,the nationwide scope is the main principle,meanwhile,there are other exceptions under certain circumstances. Essentially,such interpretation confuses the attributes of geographical indications and generic names,which may lead to the misidentification of geographical indications as generic names. In judicial practice,the "Qinzhou Huang"case and the "Lu Jin"case both apply the "specific geographical scope " standard and thus had been recognized as generic names,on the contrary,the "Daohua Xiang"case applies the "nationwide"standard and thus had not been recognized as generic name. The judicial cognizance of generic names has important impacts on the right holders,consumers and the entire market order,therefore,it should apply strict and cautious attitudes on the judicial cognizance of generic names,so that the legitimate rights and market order of the relevant parties may not to be damaged,and particularly,when defining the marks with geographical characteristics,it should not misidentify the geographical indications as generic names.
引文
(1)福州米厂与五常市金福泰农业股份有限公司、福建新华都综合百货有限公司福州金山大景城分店、福建新华都综合百货有限公司侵害商标权纠纷案,(2016)最高法民再374号。
(2)山东鲁锦实业有限公司诉鄄城县鲁锦工艺品有限责任公司、济宁礼之邦家纺有限公司侵害商标权及不正当竞争纠纷案,(2009)鲁民三终字第34号。
(3)山西沁州黄小米(集团)有限公司与山西沁县檀山皇小米基地有限公司、山西沁州檀山皇小米发展有限公司侵害商标权纠纷再审民事裁定书,(2013)民申字第1642号。
(4)彭学龙:《商标法基本范畴的符号学分析》,载《法学研究》2007年第1期,第17~18页。
(5)曾陈明汝:《商标法原理》,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131页。
(6)See J.Thomas McCarthy,McCarthy on Trademarks and Unfair Competition(4th Edition),Thomson/West,2006,§12:1.转引自王太平:《商标法:原理与案例》,北京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第71页。
(7)关于地理标志的反不正当竞争法保护,我国1993年《反不正当竞争法》主要是从禁止虚假表示或虚假宣传的角度来保护地理标志。1993年《反不正当竞争法》第5条将“伪造产地,对商品质量作引人误解的虚假表示”作为一种不正当竞争行为加以禁止。2017年起开始实施的新《反不正当竞争法》则将上述对于地理标志保护的内容予以删除。
(8)孔祥俊:《商标与不正当竞争法---原理和判例》,法律出版社2009年版,第22页。
(9)王太平教授认为,“知名商品”概念的使用导致用“知名”来修饰“商品”而不是“名称、包装、装潢”,这不仅导致“知名”与“名称、包装、装潢”使用之间可能的不一致,还会导致保护对象错置,因此主张取消知名商品的概念。参见王太平:《我国知名商品特有名称法律保护制度之完善---基于我国反不正当竞争法第5条第2项的分析》,载《法商研究》2015年第6期。张伟君教授也建议应改变长期以来在该规定中将“知名商品”和“商品特有的名称、包装、装潢”并列为两个不同要件的错误做法,立法要么选择用“知名的商品名称、包装、装潢”的概念,要么选择用“商品特有的名称、包装、装潢”的概念,但不应继续使用“知名商品特有的名称、包装、装潢”的概念,也没有必要再制造出一个“知名并特有的商品名称、包装、装潢”的概念。参见张伟君:《论“知名商品特有名称包装装潢”条款的修改和完善》,载《知识产权》2017年第6期。
(10)周云川:《商品和来源混合的名称不属于通用名称---通用名称与特有名称之辨析》,载《中国专利与商标》2012年第1期,第96页。
(11)佛山市合记饼业有限公司诉珠海香记食品有限公司侵犯商标专用权纠纷案,(2011)民提字第55号。
(12)If a geographical term is used as the designation of a kind of product,rather than an indication of the place of origin of that product,this term does no longer function as a geographical indication.Available at:http://www.wipo.int/sme/en/ip_business/collective_marks/geographical_indications.htm,访问日期:2018年11月2日。
(13)张今、卢结华:《地域性名称的属性及正当使用:以“沁州黄”案为考察对象》,载《中华商标》2017年第11期,第14~18页。
(14)此处需要说明的是,由于2017年《授权确权规定》第10条对于商品通用名称的认定与2010年《授权确权意见》第7条规定一致,并无修改,最高人民法院对2017年《授权确权规定》第10条并无新的解读,因此本部分的解读参照的是2010年最高人民法院的解读。参见孔祥俊、夏君丽、周云川:《<关于审理商标授权确权行政案件若干问题的意见>的理解与适用》,载《人民司法》2010年第11期,第25~26页;宋晓明、王闯、夏君丽、董晓敏:《<关于审理商标授权确权行政案件若干问题的规定>的理解与适用》,载《人民司法》2017年第10期。
(15)山西沁州黄小米(集团)有限公司与山西沁县檀山皇小米基地有限公司、山西沁州檀山皇小米发展有限公司侵害商标权纠纷再审民事裁定书,(2013)民申字第1642号。关于最高人民法院公布的判决摘要,参见《最高法院知识产权案件年度报告(2013年)摘要》,https://www.chinacourt.org/article/detail/2014/04/id/1281638.shtml,访问日期:2018年11月2日。
(16)山东鲁锦实业有限公司诉鄄城县鲁锦工艺品有限责任公司、济宁礼之邦家纺有限公司侵害商标权及不正当竞争纠纷案,(2009)鲁民三终字第34号。关于最高人民法院公布的判决摘要,参见《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发布第10批指导性案例的通知》指导案例46号,http://www.court.gov.cn/shenpan-xiangqing-14244.html,访问日期:2018年11月2日。
(17)福州米厂与五常市金福泰农业股份有限公司、福建新华都综合百货有限公司福州金山大景城分店、福建新华都综合百货有限公司侵害商标权纠纷案,(2016)最高法民再374号。关于最高人民法院公布的判决摘要,参见《2017年中国法院10大知识产权案件》,http://www.court.gov.cn/zixun-xiangqing-91312.html,访问日期:2018年11月2日。
(18)最高人民法院在《最高人民法院对辽宁省高级人民法院关于大连金州酒业有限公司与大连市金州区白酒厂商标侵权纠纷一案的请示的答复》[民三他字(2005)第6号]中指出,“注册商标含有地名的,商标专用权人不得禁止地名所在区域的其他经营者为表明地理来源等正当用途而在商品名称中使用该地名。但是,除各自使用的地名文字相同外,如果商品名称与使用特殊的字体、形状等外观的注册商标构成相同或者近似,或者注册商标使用的地名除具有地域含义外,还具有使相关公众与注册商标的商品来源必然联系起来的其他含义(即第二含义),则不在此限。”
(2)山东鲁锦实业有限公司诉鄄城县鲁锦工艺品有限责任公司、济宁礼之邦家纺有限公司侵害商标权及不正当竞争纠纷案,(2009)鲁民三终字第34号。
(3)山西沁州黄小米(集团)有限公司与山西沁县檀山皇小米基地有限公司、山西沁州檀山皇小米发展有限公司侵害商标权纠纷再审民事裁定书,(2013)民申字第1642号。
(4)彭学龙:《商标法基本范畴的符号学分析》,载《法学研究》2007年第1期,第17~18页。
(5)曾陈明汝:《商标法原理》,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131页。
(6)See J.Thomas McCarthy,McCarthy on Trademarks and Unfair Competition(4th Edition),Thomson/West,2006,§12:1.转引自王太平:《商标法:原理与案例》,北京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第71页。
(7)关于地理标志的反不正当竞争法保护,我国1993年《反不正当竞争法》主要是从禁止虚假表示或虚假宣传的角度来保护地理标志。1993年《反不正当竞争法》第5条将“伪造产地,对商品质量作引人误解的虚假表示”作为一种不正当竞争行为加以禁止。2017年起开始实施的新《反不正当竞争法》则将上述对于地理标志保护的内容予以删除。
(8)孔祥俊:《商标与不正当竞争法---原理和判例》,法律出版社2009年版,第22页。
(9)王太平教授认为,“知名商品”概念的使用导致用“知名”来修饰“商品”而不是“名称、包装、装潢”,这不仅导致“知名”与“名称、包装、装潢”使用之间可能的不一致,还会导致保护对象错置,因此主张取消知名商品的概念。参见王太平:《我国知名商品特有名称法律保护制度之完善---基于我国反不正当竞争法第5条第2项的分析》,载《法商研究》2015年第6期。张伟君教授也建议应改变长期以来在该规定中将“知名商品”和“商品特有的名称、包装、装潢”并列为两个不同要件的错误做法,立法要么选择用“知名的商品名称、包装、装潢”的概念,要么选择用“商品特有的名称、包装、装潢”的概念,但不应继续使用“知名商品特有的名称、包装、装潢”的概念,也没有必要再制造出一个“知名并特有的商品名称、包装、装潢”的概念。参见张伟君:《论“知名商品特有名称包装装潢”条款的修改和完善》,载《知识产权》2017年第6期。
(10)周云川:《商品和来源混合的名称不属于通用名称---通用名称与特有名称之辨析》,载《中国专利与商标》2012年第1期,第96页。
(11)佛山市合记饼业有限公司诉珠海香记食品有限公司侵犯商标专用权纠纷案,(2011)民提字第55号。
(12)If a geographical term is used as the designation of a kind of product,rather than an indication of the place of origin of that product,this term does no longer function as a geographical indication.Available at:http://www.wipo.int/sme/en/ip_business/collective_marks/geographical_indications.htm,访问日期:2018年11月2日。
(13)张今、卢结华:《地域性名称的属性及正当使用:以“沁州黄”案为考察对象》,载《中华商标》2017年第11期,第14~18页。
(14)此处需要说明的是,由于2017年《授权确权规定》第10条对于商品通用名称的认定与2010年《授权确权意见》第7条规定一致,并无修改,最高人民法院对2017年《授权确权规定》第10条并无新的解读,因此本部分的解读参照的是2010年最高人民法院的解读。参见孔祥俊、夏君丽、周云川:《<关于审理商标授权确权行政案件若干问题的意见>的理解与适用》,载《人民司法》2010年第11期,第25~26页;宋晓明、王闯、夏君丽、董晓敏:《<关于审理商标授权确权行政案件若干问题的规定>的理解与适用》,载《人民司法》2017年第10期。
(15)山西沁州黄小米(集团)有限公司与山西沁县檀山皇小米基地有限公司、山西沁州檀山皇小米发展有限公司侵害商标权纠纷再审民事裁定书,(2013)民申字第1642号。关于最高人民法院公布的判决摘要,参见《最高法院知识产权案件年度报告(2013年)摘要》,https://www.chinacourt.org/article/detail/2014/04/id/1281638.shtml,访问日期:2018年11月2日。
(16)山东鲁锦实业有限公司诉鄄城县鲁锦工艺品有限责任公司、济宁礼之邦家纺有限公司侵害商标权及不正当竞争纠纷案,(2009)鲁民三终字第34号。关于最高人民法院公布的判决摘要,参见《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发布第10批指导性案例的通知》指导案例46号,http://www.court.gov.cn/shenpan-xiangqing-14244.html,访问日期:2018年11月2日。
(17)福州米厂与五常市金福泰农业股份有限公司、福建新华都综合百货有限公司福州金山大景城分店、福建新华都综合百货有限公司侵害商标权纠纷案,(2016)最高法民再374号。关于最高人民法院公布的判决摘要,参见《2017年中国法院10大知识产权案件》,http://www.court.gov.cn/zixun-xiangqing-91312.html,访问日期:2018年11月2日。
(18)最高人民法院在《最高人民法院对辽宁省高级人民法院关于大连金州酒业有限公司与大连市金州区白酒厂商标侵权纠纷一案的请示的答复》[民三他字(2005)第6号]中指出,“注册商标含有地名的,商标专用权人不得禁止地名所在区域的其他经营者为表明地理来源等正当用途而在商品名称中使用该地名。但是,除各自使用的地名文字相同外,如果商品名称与使用特殊的字体、形状等外观的注册商标构成相同或者近似,或者注册商标使用的地名除具有地域含义外,还具有使相关公众与注册商标的商品来源必然联系起来的其他含义(即第二含义),则不在此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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