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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月氏与吐火罗的关系:一个新假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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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英文篇名:The Relation of Dayuezhi and Tuhuoluo: A New Hypothesis
  • 作者:姚大力
  • 英文作者:Yao Dali;Institute of Historical Geography, Fudan University;
  • 关键词:月氏 ; 吐火罗 ; “五翕侯” ; “覩货逻”
  • 英文关键词:Yuezhi;;Tuhuoluo;;five Yabghus;;tu-gara
  • 中文刊名:FDDX
  • 英文刊名:Fudan Journal(Social Sciences Edition)
  • 机构:复旦大学历史地理研究中心;
  • 出版日期:2019-03-25
  • 出版单位:复旦学报(社会科学版)
  • 年:2019
  • 期:v.61;No.301
  • 语种:中文;
  • 页:FDDX201902008
  • 页数:12
  • CN:02
  • ISSN:31-1142/C
  • 分类号:71-82
摘要
月氏之"月"为疑声母字,今音不当读作"肉"。它是Kushan(古译贵霜)一名所从出之Kush的汉语译音。月氏人操东伊朗语,游牧于汉代的北祁连,即今东部天山以北,而把天山以南的非伊朗语系绿洲诸属国居民称为吐火罗人;是东伊朗语tu-gara的汉字音写,译言大山,盖指天山。月氏西迁时,也把对其疆土格局的理解带到中亚,仍以吐火罗命名与其王庭南隔赫萨尔山岭相望的新征服的各城邦地区,并以"五翕侯"为官号,把统治集团核心成员分封在上述新殖民地,以事弹压。随着西迁月氏的王庭或早期贵霜王朝都城进一步南迁到阿姆河以南,月氏国家的原有疆土结构不复旧观。吐火罗的原意遂渐趋湮灭。后人因此也就越来越难以看清,月氏人、新疆吐火罗人以及大夏故土的吐火罗人并非属于同一人群。
        月 yue,the first Chinese character of a Chinese transliteration 月氏Yuezhi for Kush,a foreign ethnic name from which the name of the famous Kushan dynasty 贵霜 was derived,begins with an ■-initial according to its ancient pronunciation.It shall be inappropriate to read it as 肉 rou with an r-initial in its modern pronunciation.While the Yuezhi people spoke eastern Iranian language and lived in a nomadic life in the north of the mountains named 北祁连,the Northern Qilian in the Han Dynasty,in the north of the Eastern Tianshan Mountains nowadays,the inhabitants of the non-Iranian speakers in the oases in the south of Tianshan Mountains were called as 覩 货 逻 Tuhuoluo,the Chinese pronunciation of the eastern Iranian word Tu-gara,which means great mountain,i.e.the Tianshan Mountains.When moving west,Yuezhi people brought the understanding of its territory setup to central Asia,and used Tu-gara to name the regions they conquered on the other side of Gissar Range.For consolidating their domination they divided their new colonies among core members of the ruling group as their fiefs with official titles 五翕侯 Five Yabghus.When the Yuezhi court or early Kushan capital city kept migrating south to the south of the Amu River,the original Yuezhi territory structure changed completely.The meaning of Tuhuoluo as it meant in the beginning was gradually annihilated.It is therefore increasingly difficult for future generations to understand that the people of the Yuezhi,the people of Xinjiang Tuhuoluos,and of the Tuhuoluos living in Central Asia are not the same population.
引文
①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53,真宗咸平五年十一月壬子条。
    ② 《金壶字考》,《说郛三种》,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年。四库馆臣谓释之“始末未详”。《订讹类编》卷4“敖陶孙”条引“《金壶字考》云”,提及敖陶孙“尝作诗讥韩侂胄坐斥”事,可见释之不晚于南宋后期。
    ③ 贝利 :《和阗塞语文书》卷7,第25节(Gara),剑桥:剑桥大学出版社,1985年,第110~141页。
    (1)榎一雄 :《月氏即斯基泰人:一种假说》,《亚洲学研究:故教授榎一雄西文论著集》,东京:汲古书院,1998年,第22~30页。
    (2)据较新近出现的另一种将月氏之月比勘为*Tokwar / *Togwar之音写的见解,月字在上古早期汉语里的读音作*nokwet,“在接近上古中期汉语的时期,声母*n随即无例外地经历了一个音变,成为*d、*t,或者*l”。也就是说,*nokwet变成了*tokwet。而后,“至迟在接近早期中古汉语的时代”,西北汉语方音中的入声收声-t“显然地已与-r和-n相合并”。*tokwet由此变为*tokwer。至于月氏之氏,则被认为是匈奴语里用于王室成员名字末尾的后缀或复合成分-ke,先被匈奴用来指称统治他们的*Togwar-ke,在月氏统治被推翻后,遂移用于单于家族成员。此一解释里包含了太多的漏洞。如果上古汉语里的声母n-后来都变成了d-、t-、l-,那么中古汉语音系里的声母n-又是从哪里生出来的?月氏之名早已出现在上古汉语书面语里,用唐五代西北方言中的入声收声-t可能已读作-l(在进入古代朝鲜语的词汇中演变为-l,而在吐蕃和回鹘语文中演变为-r),不能证明月字在两汉的收声辅音已变作-l。将月氏之氏的读音与-ke相勘同,也没有什么说服力。参见Christopher I.Beckwith :《丝路上的帝国:青铜时代至今的中央欧亚史》,普林斯顿:普林斯顿大学出版社,2009年,第380~383页。
    (3)此说始作俑者似乎是劳费尔。他写道,“像音值多少有些波动的‘月’字之声母,便很好地表明它恰好可以用来对应中国人的听觉所不太熟悉的组合的外语音素。此说若是,则可产生两种带假定性的拟构,即月氏的读音ng'wied-di可用于记录源语中之ang'wied-di或者sgiwied-di。两者中尤以后者的可能性为大,而且它带有斯基泰-伊朗语专名的所有特征”。见B·劳费尔 :《月氏或印度-斯基泰人的语言》,芝加哥:Donnelley & Sons出版公司,1917年,第12页。
    (4)蒲立本 :《上古汉语的辅音系统》,潘悟云、徐文堪汉译本,北京:中华书局,1999年,第43~44页。据劳费尔前揭书页11注三引述沙畹、伯希和《摩尼教徒考》云,疑声母字之被普遍用于转写源语中的首辅音g-,是在唐时期。但在同页注一参引的伯希和为T·瓦特斯《玄奘印度行迹考》所写长篇书评(载《法兰西远东学院院刊》卷5,1905年)里,评论者的说法又有些不一样。在那里伯希和写道,“月”这个字在唐代的发音大致应当是ngwyet。可是现在很难知道其中的半元音w和y在该字的汉代读音里是否存在。那时“月”字的首辅音比较确定是g-,但也不能排除它是ng-的可能性。因此,如果月氏两字的读音为Get-di,那它就只可能对应于汉代读音,尽管此说带有很大的猜想成分,并且在他本人看来似乎也未必如此(见第443~444页)。顺便说,劳费尔名著《中国伊朗编》的汉译本,将劳氏所著《月氏或印度-斯基泰人的语言》误指为伯希和著作。见林筠因译 :《中国伊朗编》,北京:商务印书馆,2001年,第74页注一。
    (5)见王力 :《古汉语字典》“嵬”字条[备考],北京:中华书局,2000年,第251页。
    (6)见贝利 :《古代伊朗语时期和田的塞人文化》,“哥伦比亚大学伊朗学研究系列讲座”,纽约:大篷车书局,1981年,第1页。
    (7)见榎一雄 :《月氏即斯基泰人:一种假说》,《亚洲学研究:故教授榎一雄西文论著集》,第22~30页。
    (8)江上波夫主编 :《中央亚细亚史》,东京:山川出版社,1987年,第378页。
    (9)蒲立本著,潘悟云、徐文堪译 :《上古汉语的辅音系统》,第147页。
    (10)余太山 :《塞种史研究》,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2年,第64页。
    (11)贝利 :《古代伊朗语时期和田的塞人文化》,第1页。
    (12)护雅夫主编 :《汉与罗马》,“东西文明之交流”卷1,东京:平凡社,1979年,第185~186页。
    (13)“北山”一句见《资治通鉴》卷20,“汉纪”十二,元鼎二年胡注。
    (14)《鲒埼亭集外编》卷40。
    (15)祁连何以训天,今已不明其详。唯两字的上古音可拟为gril-ren,与天字在上古汉语中的读音qhl'iin(另亦可读t-hiin)略相近。未知这是否汉人之所以将外族语中之祁连释为天的原因。诸字上古音的拟构,见郑张尚芳 :《上古音系》,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3年,第465、401、479页。
    (16)《元和郡县志》卷40。值得注意的是,该书在提到今祁连山时,则云“在[张掖]县西南二百里”,而未将它与折罗漫山、白山相联系。看来唐人已经将天山/折罗漫山/白山与祁连山明确分判为两个地名了。
    (17)月氏所居之祁连实为天山,已见于J.P.Mallory、V.T.Mair(梅维恒) :《塔里木古尸:古代中国与神秘的来自西方的最早居民》,伦敦-纽约:Thames & Hudson公司,2000年,第58页。
    (18)贝利 :《和田塞语文书》卷7,第23节(Ttūlīsa),第100页。按,上古汉语里带-r收声的字,在中古汉语里似颇有被置换为-n或-j者。所以中古汉语读作tun的“敦”字,其上古发音当读为tur,正好用来译写源词首音节dru-。参见白一平(W.H.Baxter)、沙加尔(L.Sagart) :《上古汉语的新拟构》,牛津:牛津大学出版社,2014年,第263页。
    (19)最近发表的对天山南北上古人群古基因的研究,肯定了塔里木盆地东部的吐火罗人与天山北路游牧人群的遗传结构明显不同。前者或属于创造了阿凡那羡沃文化的印欧语系人群后裔;后者被认为属于月氏人遗存,而古基因检测则表明活动在这里的人们似来源于蒙古高原中西部。见韦兰海、李辉、徐文堪 :《论吐火罗人与月氏人的不同起源:考古与遗传学研究的新进展》,载于Malzhn Menanie, Peyrot Michael, Fellner Hannes与Illes Theresa-Susanna等主编 :《吐火罗文书与其时代背景》,“吐火罗写本与丝路文化国际讨论会文集”,不莱梅:Hempen出版社,2015年, 第277~299页。不过我怀疑由于研究材料的限制,对天山北麓游牧人群的古基因取样还严重不足。加之月氏与后来欧亚草原上的诸多游牧人群一样,本身就是未经文化整合、更未经遗传结构上均质化的混合人群。因而现有检测结果尚无从反映月氏人,尤其是月氏统治部落的真实遗传结构或其父系奠基者类型。在月氏人中占支配性的语言是东伊朗语,目前似还没有任何证据可以动摇我们的这一认识。
    (20)④ 季羡林主编 :《大唐西域记校注》,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第1031~1032、972页。
    (21)禺氏应即月氏异写。见《管子·轻重乙》等篇,“帝数”篇又写作“牛氏”。此书并谓所谓“边山”、“旁山”在“昆仑之虚”。《穆天子传》写作“禺知”。
    (22)余太山 :《塞种史研究》,第31页;季羡林主编 :《大唐西域记校注》,第980页。顺便说,1985年版的《大唐西域记校注》书末“玄奘西行路线图(一)”把商弥标在瓦罕河谷东北,疑误。不知道后来的版本纠正没有。
    (23)榎一雄也忽略了护澡,而把钳敦比定为昏驮多。见榎一雄 :《谢、副王或月氏之王》,《亚洲学研究:故教授榎一雄西文论著集》,第39~52页。
    (24)余太山 :《塞种史研究》,第31页;蒲立本著,潘悟云、徐文堪译 :《上古汉语的辅音系统》,第137页;季羡林主编 :《大唐西域记校注》,第110页。
    (25)蒲立本著,潘悟云、徐文堪译 :《上古汉语的辅音系统》,第137页。
    (26)参见《伊朗学百科全书》在线版(2014),Khalchayan条(Lolita Nihru撰文,2006.8发布),Ay Kanom条(Paul Bernard撰文,1987.11发布,2011.8更新),Baglān条,(A.D.H.Bivar,D.Balland,X. de Planhol撰文,1988.11发布,2011.8更新),Kushan Dynasty ii. Inscriptions of Kushans条(N.Sims-Williams,H.Falk撰文,2014.8发布)。
    (27)榎一雄 :《谢、副王或月氏之王》,《亚洲学研究:故教授榎一雄西文论著集》,第39~52页。
    (28)余太山 :《塞种史研究》,第61页。
    (29)T·巴菲尔德 :《匈奴的帝国式部落联盟:组织与对外政策》,《亚洲研究杂志》1981年卷61·1。
    (30)Sims-Williams曾建议该名号源出于汉语。但从他后来与E′Tienne De La Vaissiere(魏天义)合撰的《伊朗学百科全书》“JABUYA”条释文来看,Williams已放弃了原先的看法。他指出:Richard Fyer虽然引述了关于该词起源于阿尔泰语的见解,但Fryer本人却更倾向于认为这本是一个伊朗语词;贝利提出了有关它源于伊朗语的两种不同的词源学解释,但它们都还不够精确;蒲立本、Bosworth等人则认为它是一个吐火罗语词,“但这一想法需要依赖于下述十分令人可疑的假定,即诸如乌孙、月氏等等的人群,就其族属而言乃是讲一种我们现在称为吐火罗语的语言的人们”。见在线版《伊朗学百科全书》专条。
    (31)克劳森 :《十三世纪前的突厥语辞源字典》,牛津:牛津大学出版社,1972年,第873、866页。
    (32)护雅夫 :《东突厥官号考》,《史学杂志》1961年第70编。此据王庆宪汉译文本。
    (33)《史记·大宛列传》谓当日中亚云:“及大月氏西迁,攻败之,皆臣畜大夏”。按大夏两字的上古音读为daad-graa,故上文之“大夏”,当与玄奘笔下的“覩货逻”同为Tu-gara的汉语音译。它虽是由月氏人带往中亚的地域冠名,却完全可能被张骞、司马迁等人当作不受时限定义的固有地名加以使用。在这个意义上,执意求证为月氏所“臣畜”的大夏,究竟是希腊-巴克特里亚王国,还是先于月氏人不久已然“攻败”巴克特里亚的另一拨塞人,所得或止于无果之花而已。
    (34)“出铁门至覩货逻国故地”。见季羡林主编 :《大唐西域记校注》,第98~103页。据出访跛子帖木尔途中曾亲历该地的西班牙使臣克拉维约说,这个山口“看上去就像是人工开凿出来的,山壁在峡道两边高高耸起,隘道顺畅而幽深”。它是位于自撒马尔干南行翻越赫萨尔山脉的几乎唯一山口。见G.Le Strange :《东部哈里发诸地区:自穆斯林征服至帖木尔时期的美索不达米亚、波斯与中亚》,纽约:Barnes & Norble图书公司,1905年,第441~443页。值得注意的是,9至10世纪之后,在记述它的人们概念中,吐火罗地区的北界已经退缩至阿姆河一线,而且也不再包括巴达克山地区在内。见上引书页426及以后。
    (35)余太山曾假设:大月氏征服大夏之初,或者设王庭于都密,故此处先未置翕侯;后来月氏移都于阿姆河之南,乃于该处另置翕侯,是即都密翕侯之由来。见余太山 :《塞种史研究》,第32页。但如果月氏王庭从一开始就临近阿姆河之北岸,那么月氏本部与受它统辖的“覩货逻”在地域上就根本区分不开了。另外,在阿姆河支流苏尔汉河上游距Denow(见图3)不远的Dal'verzin Tepe,有一个以希腊-巴克特里亚王国的边堡为基础扩建而成的城池遗址,即上文已提及的Khalchayan宫殿遗迹所在地,被1960年前后负责指导该处发掘的G.A.Pugachenkova断定为月氏“最原初的王城”。见《伊朗学百科全书》在线版,G.A.Pugachenkova撰Dal'verzin Tepe条(2011年11月修订)。唯若将月氏王庭定在这里,非但模糊了月氏移植“覩货逻”之名于其新居地的本义,而且在安置都密翕侯领地的地望方面也会遭遇困难。
    (36)《联合考古,寻觅尘封千年的历史遗迹》,《人民日报》2016年7月4日。
    (37)西北大学边疆考古与中国文化认同协同创新中心、乌兹别克斯坦共和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 :《2014年乌兹别克斯坦撒马尔罕盆地南缘考古调查简报》,西北大学文化遗产研究与保护技术教育部重点实验室等主编 :《西部考古》第8辑,北京:科学出版社,2015年,第1~32页。
    (38)C·G·R·本杰明 :《月氏人:起源、迁徙及其对北部大夏的征服》, “丝绸之路研究丛书”第14种,Brepols,2007年,第164页。
    (39)遗址在今阿富汗境内Tāsh-qurghān北郊,见季羡林主编 :《大唐西域记校注》,第114页。
    (40)季羡林主编 :《大唐西域记校注》,第963~964页。
    (41)参见王建新、张凤、任萌、亚合甫·江、于建军 :《新疆巴里坤县东黑沟遗址2006~2007年发掘报告》,《考古》2009年第1期;王建新 :《新疆巴里坤东黑沟(石人子沟)遗址考古工作的主要收获》,《西北大学学报》2008年第5期;王建新、马健、席通源、赵汗青、韩博、叶青、赵景龙、陈爱东、王天佑、张坤、陈小军、任萌、亚合甫·江、蒋晓亮 :《2009年新疆巴里坤石人子沟遗址F2发掘报告》,《考古与文物》2014年第5期。
    (42)徐文堪 :《吐火罗人的起源研究》,北京:昆仑出版社,2005年,第3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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