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惩罚性违约金的适用考察
|
摘要
惩罚性违约金属于违约责任的一类,其存在意义不仅是用于弥补损害,亦是就合约的实现提供保证。就惩罚性违约金而言,当前我国法律未有清晰立场,此易造成司法运用上的困惑。反观域外立法,大陆国家普遍容忍惩罚性违约金,英美国家亦由原先的全盘否定转为有限制的承认。在经济全球化趋势下,惩罚性违约金的引入确是相当必要,加之其适用符合民法的基本原则,亦具备正当性。但鉴于惩罚性违约金的引入偏向于是一种私罚,可能会产生消极影响,因而在具体适用上应作出有别于赔偿性违约金的严格规定。
The punitive liquidated damage is a category of liability for breach of contract,which is not only used to make up for damage,but also to guarantee the realization of the contract. As far as punitive liquidated damages are concerned,there is no a clear position in the current Chinese law,which is likely to cause confusion in the use of justice. In contrast to extraterritorial legislation,continental countries generally tolerate punitive liquidated damages,and the British and American countries have also turned from the original total negation to restricted recognition. Under the trend of economic globalization,the introduction of punitive liquidated damages is indeed necessary and legitimate because its application is in line with the basic principles of civil law. However,since the introduction of punitive liquidated damages is a kind of private punishment,it may have a negative impact. Therefore,regulations in concrete application should be different from them for compensatory liquidated damages.
The punitive liquidated damage is a category of liability for breach of contract,which is not only used to make up for damage,but also to guarantee the realization of the contract. As far as punitive liquidated damages are concerned,there is no a clear position in the current Chinese law,which is likely to cause confusion in the use of justice. In contrast to extraterritorial legislation,continental countries generally tolerate punitive liquidated damages,and the British and American countries have also turned from the original total negation to restricted recognition. Under the trend of economic globalization,the introduction of punitive liquidated damages is indeed necessary and legitimate because its application is in line with the basic principles of civil law. However,since the introduction of punitive liquidated damages is a kind of private punishment,it may have a negative impact. Therefore,regulations in concrete application should be different from them for compensatory liquidated damages.
引文
[1]韩世远.违约金散考[J].清华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3(4):77-84.
[2]Holms. O. W,The Path of the Law,10Harward L. Rew. 1976,pp. 391-402.转引自:刘廷华.违约责任制度研究——法经济学视角[M].北京:法律出版社,2015:140.
[3]盖斯特.英国合同法与案例[M].张文真,等,译.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8:508.转引自:刘廷华.违约责任制度研究——法经济学视角[M].北京:法律出版社,2015:139.
[4]阿狄亚.合同法导论[M].赵旭东,译.北京:法律出版社,2002:469.转引自:刘廷华.违约责任制度研究——法经济学视角[M].北京:法律出版社,2015:139.
[5]Barrie School v. Patch-Maryland Court of Appeals 401Md. 497,A. 2d382(2007). http://www. docin. com/p-1399489175. html. 2019-1-1.
[6]王泽鉴.民法总则[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227.
[7]张能宝.惩罚性违约金适用问题研究[J].人民司法,2016(13):42-47+56.
[8]豆丁网.中国企业信用缺失代价惊人每年损失达6000亿元[EB/OL]. http://www. docin. com/p-1503523249. html. 2019-1-8.
[9]欧达婧.违约金性质与功能定位探析[J].石河子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7(1):86-91.
[10]梁慧星.从近代民法到现代民法——二十世纪民法回顾[J].中外法学,1997(2):19-30.
[11]王利明.合同法研究(第二卷)[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1:705.
[12]张明芳.由本案谈定金与约定赔偿损失的适用关系——兼谈对《合同法》第114条的理解[EB/OL]. https://wenku. baidu. com/view/d6eca3eae009581b6bd9eba9. html. 2019-01-10.
(1)《合同法》第114条第1款规定:当事人可以约定一方违约时应当根据违约情况向对方支付一定数额的违约金,也可以约定因违约产生的损失赔偿额的计算方法。
(2)《合同法》第114条第2款规定:约定的违约金低于造成的损失的,当事人可以请求人民法院或者仲裁机构予以增加;约定的违约金过分高于造成的损失的,当事人可以请求人民法院或者仲裁机构予以适当减少。
(3)《合同法》第114条第3款规定:当事人就迟延履行约定违约金的,违约方支付违约金后,还应当履行债务。
(4)责任并行说:以违约金是否能够排斥其他因债之关系所负的一切责任作为判断是否为惩罚性违约金的标准。如果一方当事人违约时,非违约方不仅可以请求违约金,还可以请求违约方履行债务或者赔偿损失,则这种违约金为惩罚性违约金。损失比较说:以当事人约定的违约金数额与违约行为所造成的实际损失数额的比较作为界定惩罚性违约金的标准。当双方约定的违约金数额高于债权人的损失或债务人的违约行为未给债权人造成损失时,当事人之间约定的为惩罚性违约金。任一标准说:它是“责任并行说”和“损失比较说”的综合,该学说认为惩罚性违约金的惩罚性既可表现为它能与其他违约责任并行适用,又可表现为惩罚性违约金的数额高于实际损失。只要符合“责任并行说”和“损失比较说”两者中的其中一种情况则可界定为惩罚性违约金。
(1)在上海博亚船务有限公司与华电重工股份有限公司海上、通海水域拖航合同纠纷案[(2016)津民终19号]中,法院认为,结合本案的具体情节并考虑到博亚公司实际损失与预期损失及博亚公司应尽的减损义务,对于华电公司单方违约行为过错应当体现违约金的惩罚性作用。所以,法院最后是支持惩罚性违约金的诉求的。但是在江苏乐天玛特商业有限公司、淮北兆基实业有限公司房屋租赁合同纠纷案[(2016)最高法民终746号]中,最高法院认为,我国违约金制度以补偿性为主,惩罚性为辅,主要目的在于填补守约方一方的损失,因乐天玛特公司违约导致案涉合同解除后,一审法院已对兆基公司主张的租金损失以及房屋的改造、恢复损失进行了认定,并判令乐天玛特公司向兆基公司赔偿相应的损失,兆基公司仍要求乐天玛特公司支付违约金2000万元,没有法律依据,因而不予支持。限于篇幅,笔者仅以两例为证,在司法实践中,此类情况依旧很多。
(2)《法国民法典》第1226条规定:“违约金条款为契约一方当事人为担保契约的履行,而承诺于不履行契约时支付违约金的条款。”引自:李浩培,吴传颐,孙鸣岗,译.法国民法典[EB/OL].https://www.docin.com/p-1039234058.html.2019-01-06.
(3)《法国民法典》第1229条第1款规定:“违约金条款是对债权人因主债务不履行所受到的损害赔偿的补偿。”引自:李浩培,吴传颐,孙鸣岗,译.法国民法典[EB/OL].https://www.docin.com/p-1039234058.html.2019-01-06.
(4)《法国民法典》第1229条第2款规定:“债权人不得同时为给付主债务与违约金的请求,但违约金系纯为履行迟延而约定者,不在此限。”引自:李浩培,吴传颐,孙鸣岗,译.法国民法典[EB/OL].https://www.docin.com/p-1039234058.html.2019-01-06.
(1)郭丹云.各国立法上违约金性质比较研究[J].河北法学,2005(6):148-152.见于:《法国民法典》诞生于大革命后,受“天赋人权”思想的熏陶,法国人非常强调对意思自治的尊重。
(2)《德国民法典》第340条第1款规定:“债务人承诺于债务不履行时支付违约罚者,债权人得不请求履行而请求支付违约罚。债权人对债务人请求支付违约罚者,排除履行请求权。”见于:台湾大学法律学院,台大法律基金会编译.德国民法典(第二版)[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6:319.
(3)《德国民法典》第339条规定:“债务人对债权人承诺于债务不履行或依不适当方式履行时,支付一定金额作为惩罚者,债务人迟延时,应支付之。给付为不作为者,应于作为时支付之。”见于:台湾大学法律学院,台大法律基金会编译.德国民法典(第二版)[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6:318.
(4)《德国民法典》第340条第2款:“债权人享有债务不履行之损害赔偿请求权者,债权人得请求支付违约罚作为损害之最低数额。其他损害之主张,不予排除。”见于:台湾大学法律学院,台大法律基金会编译.德国民法典(第二版)[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6:319.
(5)《德国民法典》第341条第2款:“债权人享有债务未依适当方法之损害赔偿请求权者,适用第340条第2款规定。”见于:台湾大学法律学院,台大法律基金会编译.德国民法典(第二版)[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6:319.
(6)效率违约论,是指以合同产生的收益作为主要标准对违约行为进行评价和分析的一种理论。
(7)非道德化运动,是指将主观过错排除在合同法之外,债务人不因违约受到道德上的谴责。
(8)《合同法重述》第335条:“合同救济制度的核心目的是补偿而不是惩罚,对违约者实施惩罚无论从经济上或其他角度都难以证明是正确的,规定惩罚性合同条款是违反公共政策的,因而也是无效的。”引自:史尚宽.债法总论[M].北京: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00:521.
(1)《合同法》107条规定:“当事人一方不履行合同义务或者履行合同义务不符合约定的,应当承担继续履行、采取补救措施或者赔偿损失等违约责任。”
(2)《合同法》第113条第2款规定:“经营者对消费者提供商品或服务有欺诈行为的,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的规定承担赔偿责任。”这表明承担损害赔偿责任的大小与违约人主观过错程度直接相关,鲜明地体现了过错责任的精神。
[2]Holms. O. W,The Path of the Law,10Harward L. Rew. 1976,pp. 391-402.转引自:刘廷华.违约责任制度研究——法经济学视角[M].北京:法律出版社,2015:140.
[3]盖斯特.英国合同法与案例[M].张文真,等,译.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8:508.转引自:刘廷华.违约责任制度研究——法经济学视角[M].北京:法律出版社,2015:139.
[4]阿狄亚.合同法导论[M].赵旭东,译.北京:法律出版社,2002:469.转引自:刘廷华.违约责任制度研究——法经济学视角[M].北京:法律出版社,2015:139.
[5]Barrie School v. Patch-Maryland Court of Appeals 401Md. 497,A. 2d382(2007). http://www. docin. com/p-1399489175. html. 2019-1-1.
[6]王泽鉴.民法总则[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227.
[7]张能宝.惩罚性违约金适用问题研究[J].人民司法,2016(13):42-47+56.
[8]豆丁网.中国企业信用缺失代价惊人每年损失达6000亿元[EB/OL]. http://www. docin. com/p-1503523249. html. 2019-1-8.
[9]欧达婧.违约金性质与功能定位探析[J].石河子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7(1):86-91.
[10]梁慧星.从近代民法到现代民法——二十世纪民法回顾[J].中外法学,1997(2):19-30.
[11]王利明.合同法研究(第二卷)[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1:705.
[12]张明芳.由本案谈定金与约定赔偿损失的适用关系——兼谈对《合同法》第114条的理解[EB/OL]. https://wenku. baidu. com/view/d6eca3eae009581b6bd9eba9. html. 2019-01-10.
(1)《合同法》第114条第1款规定:当事人可以约定一方违约时应当根据违约情况向对方支付一定数额的违约金,也可以约定因违约产生的损失赔偿额的计算方法。
(2)《合同法》第114条第2款规定:约定的违约金低于造成的损失的,当事人可以请求人民法院或者仲裁机构予以增加;约定的违约金过分高于造成的损失的,当事人可以请求人民法院或者仲裁机构予以适当减少。
(3)《合同法》第114条第3款规定:当事人就迟延履行约定违约金的,违约方支付违约金后,还应当履行债务。
(4)责任并行说:以违约金是否能够排斥其他因债之关系所负的一切责任作为判断是否为惩罚性违约金的标准。如果一方当事人违约时,非违约方不仅可以请求违约金,还可以请求违约方履行债务或者赔偿损失,则这种违约金为惩罚性违约金。损失比较说:以当事人约定的违约金数额与违约行为所造成的实际损失数额的比较作为界定惩罚性违约金的标准。当双方约定的违约金数额高于债权人的损失或债务人的违约行为未给债权人造成损失时,当事人之间约定的为惩罚性违约金。任一标准说:它是“责任并行说”和“损失比较说”的综合,该学说认为惩罚性违约金的惩罚性既可表现为它能与其他违约责任并行适用,又可表现为惩罚性违约金的数额高于实际损失。只要符合“责任并行说”和“损失比较说”两者中的其中一种情况则可界定为惩罚性违约金。
(1)在上海博亚船务有限公司与华电重工股份有限公司海上、通海水域拖航合同纠纷案[(2016)津民终19号]中,法院认为,结合本案的具体情节并考虑到博亚公司实际损失与预期损失及博亚公司应尽的减损义务,对于华电公司单方违约行为过错应当体现违约金的惩罚性作用。所以,法院最后是支持惩罚性违约金的诉求的。但是在江苏乐天玛特商业有限公司、淮北兆基实业有限公司房屋租赁合同纠纷案[(2016)最高法民终746号]中,最高法院认为,我国违约金制度以补偿性为主,惩罚性为辅,主要目的在于填补守约方一方的损失,因乐天玛特公司违约导致案涉合同解除后,一审法院已对兆基公司主张的租金损失以及房屋的改造、恢复损失进行了认定,并判令乐天玛特公司向兆基公司赔偿相应的损失,兆基公司仍要求乐天玛特公司支付违约金2000万元,没有法律依据,因而不予支持。限于篇幅,笔者仅以两例为证,在司法实践中,此类情况依旧很多。
(2)《法国民法典》第1226条规定:“违约金条款为契约一方当事人为担保契约的履行,而承诺于不履行契约时支付违约金的条款。”引自:李浩培,吴传颐,孙鸣岗,译.法国民法典[EB/OL].https://www.docin.com/p-1039234058.html.2019-01-06.
(3)《法国民法典》第1229条第1款规定:“违约金条款是对债权人因主债务不履行所受到的损害赔偿的补偿。”引自:李浩培,吴传颐,孙鸣岗,译.法国民法典[EB/OL].https://www.docin.com/p-1039234058.html.2019-01-06.
(4)《法国民法典》第1229条第2款规定:“债权人不得同时为给付主债务与违约金的请求,但违约金系纯为履行迟延而约定者,不在此限。”引自:李浩培,吴传颐,孙鸣岗,译.法国民法典[EB/OL].https://www.docin.com/p-1039234058.html.2019-01-06.
(1)郭丹云.各国立法上违约金性质比较研究[J].河北法学,2005(6):148-152.见于:《法国民法典》诞生于大革命后,受“天赋人权”思想的熏陶,法国人非常强调对意思自治的尊重。
(2)《德国民法典》第340条第1款规定:“债务人承诺于债务不履行时支付违约罚者,债权人得不请求履行而请求支付违约罚。债权人对债务人请求支付违约罚者,排除履行请求权。”见于:台湾大学法律学院,台大法律基金会编译.德国民法典(第二版)[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6:319.
(3)《德国民法典》第339条规定:“债务人对债权人承诺于债务不履行或依不适当方式履行时,支付一定金额作为惩罚者,债务人迟延时,应支付之。给付为不作为者,应于作为时支付之。”见于:台湾大学法律学院,台大法律基金会编译.德国民法典(第二版)[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6:318.
(4)《德国民法典》第340条第2款:“债权人享有债务不履行之损害赔偿请求权者,债权人得请求支付违约罚作为损害之最低数额。其他损害之主张,不予排除。”见于:台湾大学法律学院,台大法律基金会编译.德国民法典(第二版)[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6:319.
(5)《德国民法典》第341条第2款:“债权人享有债务未依适当方法之损害赔偿请求权者,适用第340条第2款规定。”见于:台湾大学法律学院,台大法律基金会编译.德国民法典(第二版)[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6:319.
(6)效率违约论,是指以合同产生的收益作为主要标准对违约行为进行评价和分析的一种理论。
(7)非道德化运动,是指将主观过错排除在合同法之外,债务人不因违约受到道德上的谴责。
(8)《合同法重述》第335条:“合同救济制度的核心目的是补偿而不是惩罚,对违约者实施惩罚无论从经济上或其他角度都难以证明是正确的,规定惩罚性合同条款是违反公共政策的,因而也是无效的。”引自:史尚宽.债法总论[M].北京: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00:521.
(1)《合同法》107条规定:“当事人一方不履行合同义务或者履行合同义务不符合约定的,应当承担继续履行、采取补救措施或者赔偿损失等违约责任。”
(2)《合同法》第113条第2款规定:“经营者对消费者提供商品或服务有欺诈行为的,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的规定承担赔偿责任。”这表明承担损害赔偿责任的大小与违约人主观过错程度直接相关,鲜明地体现了过错责任的精神。